非常律师禹英禑(三)——什么左右了一场庭审的成败? | 天同文化
发布时间:2023.01.24 18:59 作者:李谦 来源:天同诉讼圈

我们看律政剧,High点大多数在于高潮迭起、反转频出的法庭戏,剧中律师仿若光环加持,总能在山穷水复之间独辟蹊径,以超乎寻常的个人能力让法庭大放异彩。

真实的法庭有这么精彩吗?

不是说绝对没有,但绝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一个案件,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能靠律师的口若悬河逆天改命,代理律师把法庭当秀场的情况,不仅在法官主导的庭审中基本不存在,在真实的英美法庭也难以发生。听听美国最高法院公开的庭审录音就可发现,顶尖的律师,在法庭上叙述冷静、条分缕析,如非事先深入看过案件材料,甚至难以进入他们说话的语境。

 

 

一场好的庭审,绝不可能是一方律师的功劳,它需要对抗双方和审判人员紧密配合,旗鼓相当。再厉害的律师,遇到敷衍的对手或是潦草的法官,都难以成就一场优质的庭审。如果问什么对于庭审最重要,我的答案是——同频。

参与庭审的各方能在同一频道上、在有限的时间内充分发表观点,这种“同频感”,对于庭审质量来说,至关重要。

假设庭审各方都“同频”,左右胜负的因素又是什么呢?从《非常律师禹英禑》中看,掌握有证据证明的事实,拥有最睿智有经验的法官,聘请专业有责任心的律师,这三点特别重要。

 

掌握有证据证明的事实

不管是哪部律政剧,把戏剧表演的成分挤干,最终能促成“反转”的,都是出现了足以改变案件结果走向的新事实。

法律实务和法教义学最大的差别可能正在于此:法律实务不仅是一个推演论证的过程,更是一个不断发现的过程。通过不断发掘去接近某种“真相”,可能正是法律实务的乐趣之所在。

在自闭症次子手韧亲长兄一案中,知名药企金会长夫妇下班归家,听到房内患自闭症次子歇斯底里的喊叫,两位冲进房门一看,次子金廷勋正在疯狂摇晃并锤击长子金尚勋的胸部,拉开小儿子,夫妇俩发现大儿子满脸血迹,早已不省人事。由于小儿子是精神年龄在六岁到十岁的重度自闭症人士,大儿子是无可挑剔的精英,以高考满分的成绩考上了首尔大学医学院,平时个性谦虚温暖,对弟弟还很好,只有两个儿子在家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别说律师,连他们亲生爸妈都觉得是小儿子一时失智,误杀了亲哥。如果不是对细节死抠(仔细调查死亡现场、追踪大儿子生前动向、反复研究尸检报告)和禹律师对于自闭症人士的充分认识,所有人都认为应该以“限制行为能力”为辩护核心而绝不会想到做无罪辩护。当事实一步步清晰,优秀完美的大儿子因不堪精神重负选择自缢,小儿子反复喊叫“不可以”其实是救哥哥,会长父亲“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孩子就像自己人生的成绩单”这句话被优雅的母亲在法庭上无法止住的泪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在脱北者故意伤害案中,因为脱北的妈妈个性倔强脾气火爆,所有人天然认为被施害的欠债妇人,满身的伤痕来源于单亲妈妈的意气用事,完全忽略了是妇人丈夫长期施暴的事实。

 

 

在方屁噗诱拐未成年人一案中,支付高额补习班学费的家长们对于方屁噗将孩子们带下校车、到山野里成立“儿童志愿军”的行为怒不可遏。汪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们,先开始也认为方屁噗有错,劝说他赶紧在庭上承认错误获得减刑,方屁噗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孩子们来参与庭审,他希望孩子们不要认为自己“以自己的行动为耻”。当方屁噗在庭上带着孩子们念出“儿童应该即时开心玩耍,儿童应该即时注意健康,儿童应该即时保持快乐”的童子军宣言时,在场所有的大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我们面对的事实,似乎并不再是方屁噗是否构成“诱拐”,而是在应试教育的重压下,孩子们为被绑架的童年付出了多大代价。

 

 

剧中,并非每个案件都有圆满结果,甚至很多案件遗憾重重,但追寻事实本就极不容易,有了事实不代表就有证据,有了证据也并不一定不能被法律所支持,这才是诉讼的真实。

 

拥有最睿智有经验的法官

《非常律师禹英隅》的一大亮点,就是通过13位法官(第6集和第13集是同一位)的逐次亮相,展现了一支非常有敬业精神和专业素养的法官队伍。就像《机智的医生生活》播出后,韩国器官自愿捐献率显著上升一样,本剧对于“法官”这个群体的刻画,是有助于提升民众对司法的认同感的。

 

 
法官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有经验的一群人:他们应该拥有极其专业的法律知识,尤其应该娴熟掌握法解释学的基本方法,能将法条通过有说服力的解释转化为令人信服的裁判文书;他们应该拥有强大的逻辑能力,能在抗辩双方呈现的多重关系中快速抓住最核心的问题;他们应该有丰富的庭审经验和庭审控制力,知道各个角色在诉讼活动中的心态,恰如其分地使用程序并不断地重新调配举证责任;他们应该拥有丰富的人生和社会经验,能够让扎根法律的判决亦合情合理。

本剧的13位法官个性迥异:有的平和善意,愿意让律师多说;有的控制力很强,庭审必须按照他的时间表推进;有的极其重视法庭礼仪,不举手经许可后再发言,就是犯了大忌;有的极其在乎法律解释,对于新旧法的衔接适用展现了近乎刻板的态度。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非常敬业的法官:在脱北者伤害案中,接受禹英禑和崔秀妍的辩护意见后,做出的判决提及了两位律师都不曾想到的“自首”,好好给两个年轻人上了一课;在三兄弟土地赠与案中,敏锐地观察到了当事人的伤势并接受了律师新的抗辩观点;当公司控制权争夺中,客户希望利用公司暂时的混乱局面,以新决议的方式攫取不当利益时,法官也能有理有据地识破小心思,果断驳回。

即便是在陪审团制度中,法官也是整个庭审的绝对中心,他们调控着整个庭审的节奏。因此,遇到一位好的法官、尊重法官的审判风格、配合法官做好庭审调查工作,对于庭审质量和胜诉与否,都至关重要。

 

聘请专业有责任心的律师

诉讼不仅是无形的法律服务,更是结果具有不确定性的法律服务,这就导致当事人在选聘律师的时候,除了参考律师背景和类案经验,很难辨别高下。很多客户其实很困惑,不同能力的律师,差别到底大吗?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本剧中,除了公益法律援助案件,聘请汪洋律师事务所或泰山律师事务所的,基本非富即贵。他们选律师的思路,远非“配得上自己身价”这么简单,他们其实是在诉讼这场充满不确定性的征途中紧握住某种确定性:降低因为专业能力不过关而败诉的概率,避免因为律师不尽责而丧失某些时机,利用律所对客户和胜诉率的在意驱动律师调用一切资源争取胜利……

 

 

虽说绝非律师的个人能力在左右一场庭审,但一个律师的好坏与否,直接影响到是否能找出“证据”,是否能争取“同频”,是否能说服“法官”,关涉是否能最大化地维护当事人利益。

毕竟,比败诉更难以让人接受的,是事先夸夸其谈、事后啪啪打脸的情况。

如果说做法官可以保持同一种鲜明的个人审判风格,那做律师的难处中一定有一条,必须要学会适应不同法官的不同风格。

《非常律师禹英禑》对庭审剧情安排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没有塑造“万人迷”的战神。剧中出现了13位法官,却没有出现任何一个能适应每一种审判风格的律师,禹律师这场庭审能让法官眼前一亮,下场庭审也能因自闭症的很多毛病让法官不胜其烦,即便是可能升任司法部长的太守美,法庭上也没少吃法官给的枪子儿。

 

 

专业的法庭和优质的庭审,事实上是各方根据事实不断说服法官或者陪审团的过程,更是所有人根据专业知识和现有证据不断纠正偏见、追求公正的过程。这其中,有责任心的律师能够穷尽一切手段去帮助当事人获得尽可能理想的判决结果,在当事人因缺乏法律经验而将自己的利益托付给律师时,律师的尽责与否和专业与否,直接决定了当事人在这场战斗中的火力值有多大,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利益攸关的事。

如果不是禹英禑的死脑筋,很多案子就会在法官的既有判断和团队的初评意见中看似“平稳”且“有预期”地得以了结。受欺负的三弟不但将百亿价值的土地白白“赠予”了大哥二哥,自己还倒贴了两亿多土地税金;金社长次子的余生虽然可能因为智力受限而未有不同,但他将永远背负杀人犯的身份;脱北者可能要晚上三五年再和女儿相见;村里朴素的村民会被大财阀给出的巨额利益而冲击的分崩离析,再也不可能守护世代生存的家园。

律师,虽不足以凭一己之力绝对地扭转庭审,但好的律师,的的确确是一场好庭审的重要基石,更是当事人最重要的依靠和保障。

好的电视剧,总能让观众坚信不可能的事情会发生。因此,《非常律师禹英禑》中的很多剧情,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可能发生,但这不妨碍它成为一部出色的律政剧,因为在戏剧之外,它最大程度地尊重了司法审判的规律,既让我们看到了司法的局限,也让我们看到了在这种局限中的每个人,奋力在追求善、追求美、追求公正。

这就是好剧的治愈力。

 

 

相关人员
  • 李谦合伙人
    邮箱:liq@tiantonglaw.com 地点:深圳